有几天觉得很着急，不知道对自己的人生要怎么办。

所做的事情几乎没有出于自己的意愿的。怎么就到北京来读书了？怎么就学上这些东西了？全都是任务，全部是我讨厌的数学和逻辑。究竟是从什么时候起，我决定让自己走上这条道路？还是说，我是什么都没有选择，只是单纯地，头脑一片洁白地，走到这里来的？

我竟然还觉得皮埃尔可笑呢！看他任凭别人摆布的样子，看他连自己的爱情都无法理解的样子，看他把希望寄托在飘渺无形的东西的样子，我怎么会露出嘲笑表情呢！要是我做了皮埃尔，一定表现得更笨……就像很久前一个噩梦：明明还不懂这一生是怎么回事，竟然就成家，怀孕了，抱着肚子，就确定了自己未来的几十年的命运！抚养孩子！

没有毅力的人在熔炉的燃烧中消失，是我……

当时，在宿舍从梦里醒过来：“怎么，也许我快要死了，什么都还没有完成，什么都还没有留下，怎么办！”

醒过来，慢慢地镇定下来。觉得不过虚惊一场，但心里顿时怀疑，究竟是不是真的，我已经什么都留不下了？也许时间是麻醉剂，让自己无法尝出已经过去的几十年的味道。假如我还不去做什么，岂不是和走在人生边缘没有什么区别了？

我总是运气很好，也因为这好运，从没意识到自己要去哪儿、去做什么，只顾着往前赶路。从一开始就是这样，大家呕心沥血地钻研同样的知识点，勤勤恳恳又莽撞地争取那个看不到的所谓社会的入场券。

接着把大学当成高中的优享版本去念，不去想为什么念书，只是不得不学这些“常识”、不得不掌握随便选择的一种专业技能。以及，为了得到“大学生”这个头衔，不得不忍受折磨。但似乎没能真正得到什么，除了考完就会消失的试卷，以及永远这样继续下去的错觉。

接下来，闷头往前地读研究生，一直到从考试那里获得的学生自由彻底消失殆尽，一直到在与周围人的谈笑里，发觉自己的付出将用来换来“工资”，没有味道地生活着，过去那些让自己兴奋的东西，能再次点燃的潜能在慢慢缩小。放松、消遣悬挂在半空，勉强维持着不坠向地底的心理平衡。

难道一切就到此为止？

如同坐在一辆列车上向前行驶。到达第一站时还没有所谓。然后在第二站停下，忽然想起自己也曾如此地目送其他所有熟识或陌生的人。他们潮涌般离开了。再到第三站、第四站，只有自己一个人默默地坐在车窗前，像看电影一样，望着扁平的带透明斑点的玻璃窗上映出的身影很快缩小，消失不见。

我不知道会在哪一站下车，这辆列车，如今要送我到哪里去呢？

我还在等待什么呢？